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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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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你說什麽?”

音樂聲太吵,阿方索一時沒有聽清。緊緊牽著陳曦的手, 生怕她在這裏走丟, 扭過頭看向了站在吧臺後的服務生。

恰好一束照向舞池的燈光打了過來,將阿方索英俊的面容照了個清清楚楚。服務生自覺忽略了他身旁的陳曦, 視線幾乎可以說是毫不掩飾的流連在了阿方索的臉上。

從他棱角分明襯的整個人十分堅毅的下巴,到沒有塗抹任何東西卻誘人的薄唇, 再到高挺的鼻梁, 還有面頰旁順著額頭流下的一滴晶瑩汗水。

“天吶……”

服務生紅唇微啟, 往阿方索手邊的酒杯中又放了一顆樹莓。

“那是汗滴還是清晨玫瑰花的露水啊?”

然而當視線繼續上移,看清了阿方索灰色的雙眸,服務生的熱情迅速降溫, 一把將送給阿方索烈酒搶了回來。雙手舉過頭頂一副投降的姿態,即便眼前的阿方索是個行走的大衛雕像, 但要是大衛的眼睛是灰色, 就還是算求了,搖著頭把重點放在了阿方索身旁的陳曦身上。

“baby girl, you got balls!”

說完這句, 服務生一連往杯中拋了四五顆樹莓,一杯烈酒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聯邦大學裏奶茶店售賣的果汁飲品。酒杯被推到了陳曦的面前,服務生眼神裏帶著幾分敬佩。

現在的小女孩真是,厲害呢。

陳曦低頭看了看, 只看到自己胸前起伏的弧度, 擡頭回視服務生:“我沒有啊!”

“我的意思是你很有勇氣!”

服務生放下了雙手, 聽這意思,眼前的兩位還真是來自遠方的客人,連這種最常見的自由聯盟俗語都不知道。

泡著樹莓的烈酒在各色的燈光下,散發著異樣的美,讓人忍不住想要啜飲一口。

“啜飲巴黎的自由靈魂。”

對這兩位起了幾分興致,服務生拋下別的客人不管,專心的接待起了他們,指著杯中烈酒介紹著。

說完又指著頭頂,大聲吼著:“花神咖啡館。”

“我以為這裏是酒吧!”

歌手的聲音在音響設備的作用下無限放大,幾乎震耳欲聾,阿方索灰色的雙眸閃著銀光,朝服務生喊道。

“我們的酒吧叫花神咖啡館!”

表情甚是得意,服務生一臉驕傲:“酒吧的老板是二代移民,來自地球巴黎!”

我太爺爺還來自華夏北京呢,都是首都有啥可驕傲的。陳曦端起酒杯脖子一仰,把烈酒一飲而盡,將混入口中的樹莓吐到了手中。

“我應該扔到哪裏?”

雙手捧著這顆樹莓,因著微醺,陳曦的臉上有些微紅,雙眼也升騰起了朦朧的霧氣。

吧臺兩側的幾個人看了過來,眼神帶著幾分笑意。

“老實說,你們到底從哪來?”

服務生湊近吧臺,半邊身子都快要探到了外面,手指戳在吧臺的合金仿鐵桌面上。

“這裏是自由聯盟首都星,我們亂扔垃圾!”

“真的嗎?”

陳曦雙手捧著樹莓,星球間的文化差異撲面而來,她轉頭向阿方索確認。阿方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倒是來過幾次自由聯盟的首都星,不過根本遇不到需要自己處理垃圾的情況。

看不下去了,服務生將陳曦手中的樹莓搶了過來,扔在了地上,還踩了一腳。

“see?”

喝了杯酒後陳曦整個人顯得有些木然,在燈光閃過的瞬間,瞧見了樹莓被碾碎後汁液滲透地面留下的痕跡,正對著服務生:“你這種行為在我們那裏是要判刑的。”

“小姐,你的美麗已經給我判刑了。”

陳曦還沒教育完服務生,一個年輕的男人從舞池裏徑直朝她走來。

“oops!還是啜飲巴黎的自由靈魂!”

瞧見陳曦手邊擺著的空酒杯,男人將花襯衫的領口扯的更大了些,露出精致的鎖骨和結實的胸肌:“而你的品位恰好給讓這刑期無限延長了呢。”

伸出手試圖和陳曦打個招呼,不料卻被阿方索攔了下來。擋在兩人中間,阿方索右手搭在了陳曦的肩頭,一把將人摟在懷裏表明身份。

“嘿,外鄉人!”

穿花襯衫的年輕男人輕笑出聲,扶著吧臺挨著阿方索和陳曦坐了下來。

“你們知道這是哪兒嗎?”

“花神咖啡館!”

酒意上了頭,但陳曦的記憶力顯然沒有受損,下意識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在地球也有一家花神咖啡館。”

男人朝著服務生勾了勾手指,下巴微微一揚:“要一杯和這位小姐一樣的。”

“在巴黎的花神咖啡館裏,坐在鄰桌的客人可能是奧斯卡影帝,或是大師畢卡索、好萊塢巨星,全球知名的作家……”

說話間酒端了上來,服務生朝著陳曦和阿方索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被這男人一瞪,立刻退到了一旁。

“還有國家總理,跨國企業的創始人…在那裏,你的鄰座可能是任何人…”

阿方索扶穩陳曦,老實說,即便在自由聯盟,來到了另一個星系,沒有為了避免遇到愛情的基因篩選,他還是討厭除了懷中人之外的每個人。

如果非要加上特別指代的話,這個穿著花襯衫的尤其讓他心煩。

不想多做停留,來這裏不過是因為舞池中人潮洶湧,可以避開自由聯盟警員的視線罷了。並不願意搭理眼前的男人,他環視一周沒有發現什麽像是警員的人,就要和陳曦一起離開了。

可那男人卻不死心,伸手去牽陳曦的衣角,被阿方索伸手一把打開。

“你想清楚自己在是做什麽?”

灰色的虹膜或許象征著什麽不擅表達個人情感的基因缺陷,可其中閃著的金屬色光澤還是很有威懾力的,起碼叫他看了一眼,那男人就收回了手。

“或許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花襯衫只剩了一顆紐扣綴連,男人從吧臺的高凳上站了起來,胸前和腹部的肌膚展露無遺。如果這是在聯邦的話,任何在公共場合有這種裸露傾向的男性公民,將在三十分鐘內被帶到局子裏過夜。

可現在他們是在數十萬光年之外,環顧舞池之中,這種程度的裸露可以稱之為風土人情。

“我的意思是,這裏和地球的花神咖啡館一樣,你永遠不知道自己鄰座會是什麽人。”

怎麽聽著像是威脅呢?陳曦的酒意瞬間散了一大半,從阿方索的懷中掙脫出來,改為挺直腰桿同他站在一處,一起直視著這個男人。

“給你倒酒的服務生,曾經是一位首都知名panion。”

服務生站在吧臺後頭和陳曦他們點了點頭,皺起眉頭看了眼這個花襯衫的男人,顯然是不樂意自己的過往被他擺在兩個陌生人之前。

從這二人的穿著之中就可以看出,他們的母星應該是聯邦星域中的一個panion這個在自由聯盟之中算的上體面的職業,一向不為他們所接受。

“還有那邊……”

指著舞池中的一個中年女子,男人繼續說道:“那是首都星的首席護衛官。”

“而我!”

他將斜斜搭在腰際的襯衫掀開,露出了一把槍來,咧著一口白牙朝他們笑了起來。

“是警員呢!”

幾乎是下意識的,陳曦和阿方索兩個人的肌肉在僵硬了一瞬間,緊接著情緒便穩定了下來。阿方索作為聯邦首富,平時接觸的都是些生意人,以及聯邦政府的高層,各個腹中都是百轉千回,滿滿的花花腸子。

與這種交往多了,他會下意識的揣摩人們的行為。對面這個警員在沒有拔槍的情況下,甚至是在這種場合中表明身份,如果陳曦和阿方索分開跑的話,會在一秒鐘之內混入人群不見蹤影,似乎不大合常理。

但對面的男人,先前嬉皮笑臉的輕浮模樣消失殆盡,嘴角下垂嚴肅了起來,沈默看著阿方索和陳曦。

聯邦星域與自由聯盟之間,雖然有經濟交流,但意識形態上是天壤之別,彼此看不慣的。比如現在,幾乎是在沖擊她的世界觀。

一個警員穿成這幅模樣,開什麽玩笑?還有威懾力和公信力嗎?

酒吧的燈光仍舊忽閃忽閃著,除了各色的彩燈之外,還有一個給舞臺上歌手重點打光的燈在滿場亂轉。電吉他的聲音仍舊震耳欲聾,加上舞池中人群的興奮吼聲,剌的耳朵疼。

但在這種嘈雜混亂的場合下,陳曦和阿方索竟然有種時間變慢,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的緊張感,仿佛只剩了他們和對面這個穿著花襯衫不知盤算著什麽的警員。

阿方索動作輕微,緩緩的將陳曦護在了自己的身後,雖說手是牽著的,可做好了下一秒就放開讓她先逃的準備。

然而就在阿方索準備上前抱住這位混賬警員的時候,他竟然系上了自己襯衫的紐扣,臉上洋溢起了巨大弧度的笑容。

“你身後還是個宇宙級別的逃犯呢!”

將花襯衫系在腰帶裏,方才露出的槍也藏了起來,警員沒有半分要抓捕他們的意思。

“我在乎嗎?

聳了聳肩,警員還跟那人揮手打了個招呼,一副熟稔的模樣。

陳曦的手心出了一層汗,好在是虛驚一場,此時松了口氣朝著阿方索笑了笑。如果剛私奔出來的第一天就被抓回去,那她今後的名聲就算是完了。恐怕屆時只要人們在星網中搜索陳曦兩個字,系統就會在後頭自動跟上愚蠢兩個字。

現在不一樣,現在搜索自己的話,後頭跟著的是“天大的膽子”。她是怎麽知道的?剛剛離開聯邦星域的瞬間,陳曦便去搜索自己造成的後果了。

見陳曦稍稍放下了心,阿方索不好打破她的希望,沒有說話直直的盯著這位警員,等著他的下文。如果警員真的不在乎,就不會專門從舞池中出來,跟他們展示自己的槍和身份了,大可以當沒有看見嘛。

如同阿方索預料的一般,警員伸出了手:“阿方索先生,聽說你是聯邦首富?三十萬星盾,我就真的不在乎。”

警員從一開始就認出了他們,甚至還能叫出阿方索的名字來。

“三十萬!”

阿方索還未回答,陳曦從他身後站了出來,這警員不僅不秉公執法,還在敲詐啊!

“三十萬星盾夠買……”

她環視一周,本想說購買下這間酒吧了,身為跨星際貿易專業的學生,下意識的就會計算成本。這間酒吧開在自由聯盟的首都星,占地面積又這麽大,不論是燈光效果,立體聲效果,還是舞臺效果來說,都遠遠超過她學校後頭的小酒館。

三十萬星盾是肯定不夠的。

“三十萬星盾夠買三萬杯‘啜飲巴黎的自由靈魂’了!”

陳曦對數字甚是敏感,即便服務生給她喝的那杯酒名字又臭又長還不知所雲,但瞟了一眼酒水單頁,配合後頭跟著的價錢,陳曦就能記得清清楚楚。

“或者,夠買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你們。”

受到質問,警員臉上絲毫沒有愧疚之情,反而心安理得的回看陳曦,左臉寫著理所,右臉寫著當然。

陳曦還要在說些什麽,阿方索低頭雙唇擦過頸邊的頭發,也不知和陳曦耳語了什麽,只見她神情變得緩和,側開身子叫阿方索上前。

擡起手臂翻轉過手腕來,阿方索得芯片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芒,閃爍了三下之後,他將左手拇指按了上去。識別到了指紋,芯片彈出了一個是否進行轉賬交易的提示。

警員連忙擡起自己的胳膊,朝著阿方索伸了過來,明知自己的聲紋並不能夠確認轉賬,可還是等不及阿方索開口,興沖沖的喊著:“確認!確認!”

芯片轉賬系統的提示音在酒吧裏顯得像是蚊音一般的沒有存在感,可不知怎麽就是清晰的能夠叫人聽到,還撓的心癢癢。

然而阿方索卻沒有立刻開口確認,反而將主動性握在了手裏,要求警員說一些內部的消息給他。一來想要錢花的更值,二來則是和陳曦一樣,不太相信這位穿著印花襯衫的男人真的是警員。

“那還不容易。”

警員手指按在放在芯片上,一份蓋著聯邦分配中心印章文件的投影就這樣清晰的出現在了他二人眼前。

上頭帶著陳曦和阿方索的照片,是一份協查公告,要求自由聯盟協同抓捕並及時引渡。與這份報告一起同時展現出來的,還有自由聯盟首都星的為了找他們在星際客貨運港的部署情況。說不上天羅地網,也是非常周密的了。

老實說,他能和陳曦從港口來到這裏,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確認支付。”

警員期待已久的聲紋確認從阿方索口中說出:“現在我們能走了嗎?”

看著自己的賬戶餘額瞬間多了三十萬的星盾幣,警員的嘴都合不攏了。笑嘻嘻的將手垂在了身體兩側,給了阿方索一個眼神示意他稍等,走到了吧臺旁招呼服務生。

“三杯啤酒!”

手往下一伸,服務生從地上的箱子裏拿出了三罐,擺在了桌上,沒好氣的說:“沒有杯的。”

“慣的你真是!”

跟服務生拋了一個媚眼,一手拿著已一罐啤酒,低下頭咬住最後一罐的拉環叼了起來,轉身走回了阿方索和陳曦的身邊。

“嗯嗯嗯!”

即便沒有說出一個有含義的字眼,也能聽懂警員的意思。

阿方索從他手裏接過啤酒,卻沒有拉開拉環:“還有什麽事嗎?”

言外之意,沒什麽事就先走了。

啪的一聲用牙咬開拉環,警員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啤酒,擡起袖子在嘴角一抹:“你們要去哪?”

原本照著舞臺上歌手的聚光燈打在了陳曦和阿方索身上,音樂聲驟然停下,原本嘈雜的酒吧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舞池裏那些瘋了一般舞動的人,此刻也都停了下來,一起朝著阿方索和陳曦望來。

被數百人一起看了過來,就像是提前在做畢業論文講演,陳曦莫名就是一慫,試圖往後藏一藏。

“給我個話筒!”

啤酒罐摔落在了地上。警員站上去踩了一腳,找酒吧的服務生要了個話筒聚在面前,另一手指向陳曦和阿方索。

“EYES ON THEM!”

事實上,用不著他說,酒吧內的所有人現在都看著他們兩個。

完了,看這樣子是要被遣送了。

陳曦嘆了口氣,想著如果和阿方索一起流放寧古塔星球的場景。華夏有句古語,叫有情飲水飽,雖然太爺爺稱之為放屁,但瞧著阿方索的側臉,她生出似乎可行的念頭來。

警員神色興奮,踩著吧臺旁的凳子跳上了桌,站在高處繼續拍打了一下頂上的投影儀,前不久在聯邦巨型的新聞發布會出現在了酒吧內的一片空地上。

身穿制服,神情嚴肅的聯邦發言人說:“我們已與自由聯盟進行了接洽,會在抓獲的第一時間,引渡公民陳曦和阿方索。”

到了這種時候,陳曦反倒不怎麽害怕了,她扯了扯阿方索的袖子。鑒於音樂聲已經停了下來,說話也不需要繼續采取吼的方式。

此刻更像是真正的,情人之間的輕聲細語:“我聽說寧古塔星球還有一片未經汙染的海呢!我們可以去沙灘上看日落,也可以牽著手撿貝殼。”

陳曦是真的在考慮寧古塔的流放生活了。

砰砰砰

幾聲巨響,警員將吧臺上擺著的酒杯一個接一個的踢到了地上,也不知是喝過的酒上了頭,還是他情緒激動,總之此刻警員的情緒看起來異常的激動。

阿方索瞧見他的樣子,視線在舞池另一邊的酒吧出口處盤旋,計算著從這裏跑過去的平均速度,以及可能遇到的阻力,繞行成功的可能性,以及如果給現場每人三十萬星盾大家會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呢?

就在阿方索陷入沈思的時候,吧臺上站著的警員停了下來,彎下腰撿起一個杯子,也不知是哪一位的喝過的,裏頭還剩半杯左右。

端著酒杯晃了兩下,倒是也不嫌棄,他將杯中的酒一口灌進了肚子裏。

“首都星警員!”

隨著他一聲令下,舞池內超過半數的人上前一步,還揮手致意了一下。

吧臺上男人高高的舉起酒杯,用力朝著投影那裏砸了過去。

嘭的一聲,酒杯在地面上碎裂,絲毫沒有影響投影的播放,卻將酒吧內的所有人氣氛調動了起來。

“配合個鬼!”

男人不屑的看了一眼投影畫面,場內眾人手中但凡有點東西的,全朝著投影處砸了過去。群情激奮下,舞池內一位身著清涼的少女看了看渾身上下,實在沒有什麽可以扔的東西,卻又不甘心。隨手扶住身邊站著的人,將腳上的高跟鞋脫了下來,大力拋了過去。

紅色高跟鞋在空中拋了一個完美的弧度,且正中紅心,砸在了聯邦發言人的腦袋上。好在只是投影,高跟鞋穿過虛影跌落在了地面上,和其他的雜物融為一體。

陳曦河伯阿方索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似乎情況有變,與他們預料的有所不同。

“分配制度本就是扼殺人性!”

吧臺上的警員振臂高呼,舞池內的人跟著舉起手來,山呼著重覆。

“扼殺人性!”

“陳曦和阿方索是在反抗不平等的英雄!”

警員握緊了拳頭,踮起腳試圖舉得更高。

“英雄!”

應和的聲音一浪接著一浪。

“想要我們配合簡直就是做夢!”

一腳踢開攔路的酒瓶,警員沿著吧臺舉著話筒高喊著,像是演唱會上在和粉絲互動的明星。

“做!夢!”

忽的音樂聲響起,後方舞臺上抱著電吉他的歌手甩著頭彈了起來,舞池內眾人的情緒被調動到了最高潮。

有幾個人叫喊著朝著陳曦和阿方索一起沖了過來,阿方索擡腿站在了陳曦的前面,試圖保護自己的女朋友免收這群瘋子的觸碰。

然而沖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雙拳都難敵四手,更何況是阿方索對抗百人呢。

還沒等他保護陳曦,自己就被人擡了起來。一雙接著一雙的手將阿方索托舉著,人潮不動,阿方索卻動了起來。陳曦眼睜睜的看著阿方索徒勞的掙紮著,被人托舉著送向了舞臺的位置。

“陳曦小姐?”

兩個穿著在陳曦看來還算得體的青年站在她面前,神色興奮的望著她,紮著馬步雙手交疊放在一米高的位置上,用眼神示意陳曦踩上去。

如果對面站著的陳曦不是來自聯邦星域的話,他們是不會詢問的。但為了尊者聯邦星域的風俗習慣,他們才站在這裏征求陳曦的意見。

“我能不能自己走過去?”

似乎明白了這些人的意思,陳曦望著人群指著舞臺的方向,猶猶豫豫的開口。

“當然不行!”

自由聯盟講究將兩個詞匯奉為立球之本,一是自由,二是熱情。

“在你掙脫聯邦星域枷鎖的時候,現在我們要向你展現熱情。”

“叨叨啥啊,讓開!”

方才脫掉高跟鞋砸聯邦發言人的女性推開了這幾個男人,另一只高跟鞋也不知道被她踢到了什麽地方。

之前在舞池中還不明顯,現在距離近了,陳曦才發現這人個頭很高。即使沒有了高跟鞋,在一圈男性中間,絲毫不落下風。她塗著鮮紅色的唇膏,濃黑的眼線上挑著一個勾人的弧度,襯的目光裏有躍躍欲試的野,整個人充斥著一種危險味道。

作為一名聯邦大學的學子,陳曦自詡在任何一位導師面前都沒有慫過。不論對方問出多麽刁鉆的問題,即便真的無法解答,陳曦也會挺直腰桿說出不會兩個字。

但和這位女子目光相接的短短幾秒中,生生的被壓了一頭,說話也沒有了底氣。

“我自己走就行……”

“當然不行。”

女子遠比那兩位男青年要來的堅定,赤足站在冰涼的地面上,上前一步攔住了陳曦的去路。

她皺起眉頭,回頭瞧見阿方索應被一雙又一雙的手托舉著送到了舞臺上。

“用你們聯邦的話來說,這叫熱情的禮儀。”

說完她彎下腰,伸手攔住陳曦的膝窩用力向上一擡,便將她扛在了肩上。

一手護著陳曦的腦袋,另一手搭在她的腰上:“你比我想象的要重一些。”

長腿邁開朝著舞臺走去,女子還和陳曦道起了歉:“對不起,本來也應該讓你像阿方索那樣上去,但是似乎時間有點來不及,所以我這樣送你上去。”

明明同樣是女性,為什麽扛著自己的這位力氣如此之大。她的胳膊看似輕輕的搭在自己的腰上,陳曦卻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去舞臺的這段路雖說不長,但恐怕換了一個體格不太好的男性來,都不一定能像她這般輕松的扛著自己走過去,連粗氣都不帶喘的。

“到了!”

輕拍了陳曦的後背兩下,提醒她做好準備,女子胳膊上一使力,將陳曦放在了舞臺的邊緣上。

瞧見陳曦一臉茫然回不過神來,她還伸手捏了捏陳曦的臉頰。

“這世界真是奇妙,我是在難以相信,你小小的身軀裏竟然會有叛離法度,和男朋友私奔的勇氣?”

阿方索瞧見陳曦也被送到了臺上,連忙跑了過來,推開這個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聯盟女性,將陳曦拉到了臺上,避開了所有人師徒吧伸過來的手。

“我覺得我們選錯了目的地。”

陳曦踉踉蹌蹌的上了臺,舞池中重新聚滿了人群,差一根熒光棒,她就能誤以為今天是自己的主場。

“或許寧古塔星球的聯邦罪犯都沒有這麽瘋狂……”

阿方索想了想,覺得陳曦這話說的很在理。

在坐著星際客運艦駛出港口的時候,兩人牽手時還帶著幾分不自然,而現在,幾乎不用任何一個人做好心理準備,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十指相扣了。

像是驚濤駭浪裏裏的一葉扁舟,面對臺下正在跟著音樂用腦袋寫著糞字的自由聯盟公民,陳曦第一次覺得阿方索和自己是如此的相似。

重金屬音樂一浪高過一浪,聚光燈打在陳曦和阿方索的身上,稱他們為英雄和勇者歡呼聲,聲聲入耳。

阿方索作為聯邦的首富,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即便是在這種場合下,他也依舊能夠保持冷靜。除了照在他們身上的聚光燈之外,酒吧裏其餘的地方都甚是昏暗,光線朦朦朧朧的。

好在阿方索的視力極好,幾分鐘之後便確定了右手邊50米處為最可行的出口。

正要尋找機會跳下舞臺的時候,又一道聚光燈亮了起來,照在了阿方索剛剛確定的出口位置。

一個高大的中年男性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之中,挺著像是足月女性般大小的啤酒肚,他走來時顯得無比臃腫。可這樣的人卻讓舞池中的人群爆發出了又一次的歡呼聲,他們紛紛後退,給這位中年男子讓出了路。

“巴黎!巴黎!”

包括仍站在臺子上的那位警員,幾乎所有人都在高呼這個名字。

巴黎不是個地名嗎?怎麽會有人叫這樣的名字。陳曦和阿方索兩個人正奇怪呢,那男人已經來到了舞臺的下方,正對著他們微笑。

雙手扒著舞臺的邊緣,叫巴黎的明顯已經不僅僅是胖的男性,正在試圖爬上來。他身後的人見狀,一連上來好幾個,將巴黎托到了臺上。

好不容易上來了,圓滾滾的巴黎勉強站了起來,可以用燦爛來描述的笑容從他的臉上綻放開來,雙手高舉朝著阿方索和陳曦走來。

先是試圖給阿方索一個擁抱,然而被聯邦首富冷著臉搖頭拒絕。而再用擁抱禮來對待陳曦這樣的聯盟女性公民顯然更不合適,男人將手放了下來,改為握手。

“你們好!歡迎來到自由聯盟首都星,我是巴黎,這間花神咖啡館的老板。”

這位用地名當做自己名字的酒館老板,面目和善又掛著笑容,在陳曦看來,友善程度超過在場的任何一位聯盟公民。

於是伸手回握,語氣親熱:“您好,巴黎老板!”

幾秒之後,兩人松開手,老板臉上是難掩的興奮神色。自由聯盟與聯邦星域,屬於意識形態早就的觀念割裂,即使經濟上難以脫離彼此,但仍舊互相看不慣,也互相看不起。,

最讓自由聯盟公民難以接受的便是聯邦星域的伴侶推薦制度,他們稱之為泯滅人性的存在。然而數百年來,竟然沒有一位站出來反抗,除了眼前的私奔的陳曦和阿方索。

怎麽能讓他們不激動呢!

大手一揮,指著下面的首都星警員,巴黎老板給陳曦和阿方索解釋道:“上頭要求警員在星際港口對你們甕中捉鱉,可我們都是有良心的!”

老板拍著胸口,眼神無比的真誠:“和自己喜歡的人去任何地方都不需要任何人的批準!我們的警員沒有一個配合的,都來了這裏。然而真是緣分使然,竟然在酒館都能碰到你們兩位。”

“羅密歐與朱麗葉,還是梁山伯和祝英臺?”

巴黎老板興沖沖的問:“你們想用哪個稱呼上新聞?”

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倆結局是不是都不太好啊?

“也就是說自由聯盟不會引渡我們回去?”

阿方索開口詢問,要真的能頂住聯邦星域的壓力拒絕引渡的話,新聞上叫他什麽都可以,完全不介意。

“當然不會啦!”

巴黎老板一掌拍在阿方索的胸口,抱怨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只要你們兩人是自願的,那自由聯盟永遠是溫馨的港灣!我們甚至可以提供庇護呢!”、

他朝著阿方索和陳曦一起眨了眨眼。

看阿方索的神情似乎不大相信,巴黎老板打算再錘他一拳,擡起手腕時發現手背上的芯片亮了起來。是一條信息,來自一個無法拒絕的人,低聲同陳曦和阿方索說了聲抱歉,他緩步繞到了另一邊去查看。

信息中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卻叫巴黎老板為了難,糾結再三,他朝地上呸了一口,轉身走回了阿方索和陳曦的身邊。

“請問聯邦星域給你安排了幾位推薦人呢?”

酒吧老板面向陳曦,語氣仍舊和善。

阿方索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的想法似乎與剛才發生了什麽變化,伸出三根手指,代替她回答。

見阿方索回答了自己的疑問,酒吧的老板自然而然的看向了他。

“阿方索先生,首先我要表示對你的敬意。”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按著這個語境,他們即將迎來一句但是。

“但是……我不得不說,你這是愚蠢的行為。”

摸了摸鼻子,像是接受到什麽訊號一般,巴黎老板的身後突然湧現了一大片穿著黑衣的健壯男性。

“這裏沒有基因篩選,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麽人,是討厭還是喜歡。”

手背上的芯片亮起,巴黎老板手指戳戳點點:“因為在那裏,你永遠只有兩個競爭對手。”

將那條信息投影了出來,只有三個單詞。

“I WANT 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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